喓喓草虫

以興嗣歲

过年，去奶奶家包饺子。馅儿做少了，面皮多了。擀完了饺子皮，我拿多下來的面团，先捏了個兔子，再捏了個橙子。

上一次捏面人，是很多年前了吧。印象中，那是个难得的沪上雪天，在爷爷那间屋子里，看着对楼的老虎窗，和爷爷奶奶一起包完饺子。我捏了个简单的小猪，还特地把面粉搓成细条，像模像样地卷成了小猪尾巴，拿它去逗老妈。。。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我的小把戏，然后一面叨叨，我们个浪费粮食呀——最后，那只小猪下到饺子汤里，成了一团面疙瘩，没有馅，一点都不好吃。但我却很开心。

在印象里，包饺子一直是盛宴，全家都要出动的费力活——馅儿要自己剁，和面总是爷爷弄，擀饺子的我和柿子，着实只是挑了个轻活。随着爷爷奶奶年纪渐渐大了，在北京吃饺子的机会又多，冬天回家，我们很少再提去奶奶家包饺子的事情了。只是隔着几年，总是奶奶提起，问我爸爸，我们要不要吃饺子，推不过，就会去的。

去年新春，也去包了饺子，没想到，那成了最后一次和爷爷在一起包饺子的回忆——四月，父亲瞒着爷爷，到北京陪我看病的时候，突然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，医院抢救，加上病危通知。我送父亲去了南站。暑假回家，每隔几天去医院看爷爷，没想到，还是没有熬过去。十月，爷爷离去，奶奶只叨叨了句，“老头子没了”，脸上的皱纹和白发，每每看的让人忧伤。

到现在，爷爷的那张桌子上，还压着两张我和柿子的百日照。以及一张我小时候，在爷爷的怀里嬉戏的照片。

坐在一起，总会想起那些包饺子的冬天。说离开就离开了，谁能不怅惘呢。以前，每年的春节，多少有点厌烦疲惫地走亲访友，可真正意识到时日无多的时候，才愈发觉得温暖的亲情的日子，是需要珍惜的——可有时候，和长辈的隔阂，又让人畏缩。

在夜色渐渐降临的时候，看着对面的阁楼亮起的小灯，我又不知不觉得，呆了。